马克·特雷尼克 诗选

黄少政 李牧原 译

劈木柴

  敌人，也是世界的一部分，但这是必须的忍受。

    ——谢默斯 ·希尼《草药》

劈柴时，我想起了我的敌人。

在我看来，这是一种有用的打击方式

劈背，饲喂，锯条走动如常，劈细裂小，

更易燃烧：把一根根原木大卸八块，柔道

救赎的暴力，绝不留下任何一块

难以

燃烧。我举起劈裂器

上切下裂，被敌人贫困的灵魂

所迷惑，我自己的灵魂何尝不是这般贫乏?

抱歉，我所思所言，

居然如此不堪，但我非常确定

我的目标：不是原木，

而是劈裂它。今天下午

思来想去的，正是我的大脑

主使我来劈柴，诽谤我

正如他的剧本

今天下午

我又操持劈裂器

狠狠劈来裂去，最后

我以为会是最艰难的一轮

总之，原木像南瓜一样裂开了，上百万

白蚁幼虫涌出，可怜这些苍白升不了天的天使，横过

阴雨绵绵，神圣无比的一天结束了。

海草

为什么当我醒来的时候

在这康沃尔海旁，我的舌头

是如此地疲惫，迷失在深深的‍

和你的长篇大论? 我的睡眠

似乎一直很有说服力，

微风整晚吹过我的窗户，

像大海一样忙碌，波涛时而冲高六米以上，翻滚起伏的

海岸。海鸟很晚把我叫唤醒，在刺眼的阳光里偷偷地飞回来

歌声——海边的棚屋，摇篮曲——让我在睡梦中昏昏欲睡。

醒来时嘴里的梦

虽然我完全不记得他们的冗长演说，完全不记得

精致的论述，涉及如此之多的论点

我的梦想是咸的

有你和芬芳

带着对大海的向往

把我扔到她的床上，用我的舌头

就像膀胱破裂，让我的船失事了

十一点半，搁浅在她的大腿上。

盗贼之家

——致亨利

我和一群盗贼同住一个屋檐下。

他们夺走我手中的烤吐司。

窃取我的时间，早晨，

和夜晚。惦记我最珍贵的东西，

最不值钱的，也不放过。

我终于意识到自己不得安生，

近乎不名一文。

但我就是我

无意成为任何其他人。 一个被洗劫的人，

却因此因祸得福，

我成了爱的恶棍的港湾。

破产

五个孩子和三四个昂贵的习惯

其中之一是生活，余下是寻找

填满人生的方式——还有你，我的爱人，这一切我要用诗歌和希望

来换取。我的生活在倒退

应该，就像圣人那样，那些神圣的傻瓜

在冷山上失意遭贬，然后

慢慢地，失却所有流于浅表的信念，

以及安贫乐道的美德。最后，踏上回家的路。

我当过律师，后来经商。现在我在体验

贫困和空虚；我抛出一股线去抓牢世界，而

在山上，我的家人紧巴巴地过活。

那么，我该是使我的家庭受穷，还是使我的灵魂挨饿：如何

我能和我爱的人一起生活，而不至于拮据?

而且不会失去他们? 在我找到更好的问题之前，

我还会继续从事计量经济学的事业，不失优雅。

晨雾中的白色凤头鹦鹉

阳台，早晨，倦怠的

雾。天空蒙住眼睛，被捆绑，被鞭打；夜间的

寻欢，正酣。早早醒来，我听到白色凤头鹦鹉乐队

进城商演。纯洁的强盗，逃跑变成安静的骚乱， 一群淫荡而神圣的人群

唱着疯狂的歌曲。他们扯下梦中人的床单

唤醒，书写未来的日子

和思绪，使用在空中涂鸦的波斯语。

他们语无伦次

并肆意赞美末世论

空洞说教，颠覆

所有的修辞和转变希望的原意，

迄今为止。他们把晨雾像痛苦一样撬开

在他们身后，忽而， 一股虔诚的白色像风筝一样消失了

在古怪的沙漠风中，在他们疯狂的歌词之前的好长一段时间里

声音消失了。结束已经开始，

每一次到来，又无声消逝，这是第一个早晨

众神在他们不计后果的欲望中繁衍，它就像一***长的波斯情歌

紧紧抓住你清醒时的样子，

我的爱。

濒死，如何自处

这么多车，起得大早，依我说，

五月的第一个早晨

六点三十分，雾罩温格卡雷比。

曾经的沼泽，变为牧场，希望

复归沼泽；

河流想要成为早晨。围场

像纯种马在跑道上蒸腾。六匹马

身披围裙

在贝里玛起霜的山坡上吃草。艺术

体现在濒死之人如何自处，有人说，信仰

靠谱；

有人说，爱才管用。但拙见是，今早发生的一切昭示

另有他途，当我以百公里的车速穿越黎明时的温城。

车过马儒兰，

观一农夫驾驶全地形车，前灯打开如一团火焰，

驱赶牲畜上坡仿佛脑子里

还在盘算

该不是今天去教堂忏悔? 继续开车

高大的雪桉俯视燧石

河岸

我思考下一步行动：如果有第二次，

我可能下次再来。但此时我愿只是一只凤头鹦鹉，

刚刚

出浴，在我身后暗黑的云团下

盘旋霓虹的放逐。我愿是

静水路上的

一座小教堂， 一群不守教规的教民——

青稞草，泥盆纪时代的石块，渐渐渗出地面的盐碱，

寻找隐蔽的羊群。

这般所在，我甘愿

来此一拜。直到永恒。找到自我

以前的自我。

这该是我此生的一个巡回，回到耶稣受难像前默祷。